2015年，法国的初夏还是那么清凉，已经过了为期41周的预产期，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，女儿上学去了，老公请了几天假，在家随时准备应付情况，我们去了医院又被赶回家，她们说再过一天去医院监测胎心。 终于还是没等到那天。中午，我哼着歌烧了一大盆香喷喷的猪蹄，拿出手机拍张照，发了个朋友圈，上面还配了一行字：娃呀，你要是再不出来，我就全吃光！刚放网上不到十秒钟，duang！破水了……于是，那盆猪蹄到底没吃上，都被我老公心怀内疚地败光了。 啃了几口面包就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，护士们给绑上胎心监测，然后就溜了。无聊，连上老公的手机网络，开始刷手机，刷到下午快五点，老公得去接闺女了，起身告别，留下我一人，没网，手机也没法刷，好郁闷。 据说孤独的最高境界是一个人动手术，特么一个人待产算不算啊？ 网络跟着老公一走，我就郁闷了，一郁闷，就开始宫缩了。我按铃叫护士，“我发动了，要生了！” 金发美女和蔼可亲地说：“亲，你才疼多会儿？还早呢，可能要到明天。” 哎呦喂，老娘可忍不到明天了，我回她：“快把德罗西医生找来，我真的发动了。” 金发护士带着一脸不相信的礼貌微笑离开了待产室，过了一会儿，我产科医生来了，检查完说：“准备产房，Madame今天晚上就要生了。”说完，她走了，下班了！临出门前还叫我加油……法国医生一点都不人道…… 漂亮的护士妹妹出去了一会儿，回来告诉我：“产房已经准备好了，亲，现在请你到走廊尽头的浴室里用消毒浴液洗个澡，换上手术服进产房。” 我去！真是一年待遇不如一年，想当年我生老大的时候，同一家医院，我是被三个护士抬进产房的好吧，现在咋的，还要我自己爬进去，还要洗澡？？？ 咬着牙疼得浑身哆嗦扶墙进了浴室，里面好小啊，大肚婆转身都难，更不可能有人进去帮忙了。凑合着用碘酒味的浴液洗了一遍身体，然后套上手术服，再扶墙蹭到产房。麻醉师和助产士已经就位了，不过，貌似她们没有来帮我上产床的意思，大家都忙着呢。只好再咬牙爬上去，为了看清楚新生儿的样子这次我专门戴了眼镜。生女儿的时候，陪产的孩子爸说他当时吓了一跳，女儿浑身是血，脏得像外星人一样被助产士掏出来，所以这次我想看看外星人到底啥样。 麻醉师给我做了腰麻，顿时，腰椎一下完全没有知觉，掐大腿都没感觉，无痛分娩真的好啊。我说各位待产的妈妈，只要麻醉师那里检验过不会麻醉剂过敏，一定要选无痛，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。 又是那个漂亮护士妹妹来给我的静脉打上了点滴。我问她这是干嘛用的，好像生闺女那会儿没有，她说是凝血针，打了不会大出血。于是，心又放宽了点儿，至少不会出现电视里的场景：产妇不行了，来人哪，保大人还是保小孩，恶婆婆们坚定不移地说，要保住老某家的命根子，男人个个都装死，我妈不让我签字……对不起，串台了！ 法国不存在签字的问题，所有的字住院的时候我自己全签了，各种医院霸王条款，管他呢反正看不懂！ 七点半进了产房，被腰麻打上点滴之后，麻醉师，助产士和护士们全闪了，外面传来值班室里阵阵欢声笑语，她们一边看着我的监控一边八卦。真后悔没把手机带进来，上不了网看看小说也好啊，生孩子太无聊。 大概到了八点半的时候，一伙人又明火执仗地冲了进来，搬梯子的搬梯子，拿凳子的拿凳子。一个助产士居高临下按住我的肚皮，“吸气，使劲……” 于是开始做便秘状…… 多天以后别人赞我，生孩子像拉大便一样轻松。我回她，胡扯，生孩子可比拉大便轻松多了。 大概拉了十几分钟，小孩被我拉出来了。生得这么顺，大概是我在临产的那个月还在大街上追女儿滑板车的缘故吧。 老公这个大骗子，小孩白白净净的，一点都不脏，身上几乎没有血渍。护士用一张很大的布把他裹起来擦擦干净就放在我胸口了，“新妈妈抱抱，漂亮的男孩子。” 我说“不需要洗澡吗？” 女儿刚生下来就被抱到隔壁去洗澡了。 护士笑笑，向我解释因为用了凝血针，所以出血量很小，先让妈妈抱抱再进去洗澡，主要是把滞留在气管和肺部的羊水吸出来，身上已经很干净了。 原来如此，生孩子也要温故才能知新啊！ 小家伙没有像他姐姐那样懵懂，他的眼睛是睁开的，而且他在看。当护士把他抱起来准备洗澡的时候，另一个助产士突然说，“瞧啊，他在笑。”她们抱着孩子让我看，果然小家伙盯着护士，嘴角抽了两下，弯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，而且盯的就是那个最漂亮的金发护士。 旁边的护士打趣说：“小家伙真会看，一看就看我们这里公认最漂亮的姑娘！” 哎呀，知道你会撩妹，为娘的就放心了。 凝血剂一直打了四个钟头，这期间又被推回了待产室。护士们给宝宝穿上了漂亮的小衣服，打了襁褓，放到我的怀里让他吮吸奶头。宝宝只吸了几口，停下来，仰起一张满是抬头纹的小脸，认真地看我。他真的是在看啊，那一刹那我就感觉，这孩子指定不会自闭，他从出生就和人有目光交流的。老公和女儿打了电话过来慰问妈妈。 午饭没好好吃，生孩子又不给吃，饿死了。终于到了快零点的时候，食堂送饭的来了，还因为我是中国人，专门盛了热汤。然而热汤也就是个向伟大的中国传统文化致敬的意思而已，还有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酸奶，吃起来叫一个酸爽，其实我想吃冰淇淋。当初谁告诉我来着，在国外生娃医院饭里有好吃的冰淇淋，可是我真的一次都没吃到，不开心！ 吃完饭，护士监督我上厕所尿了一次尿，就把我连产床一起推到了病房，单间耶，真幸福。住院的那四天是我带娃生涯来最舒服的四天，不用被老大烦，每天她放学来呆一小会儿就被她爹拎走。吃喝拉撒都在屋里，给孩子洗澡换尿布都按铃叫护士。护士的责任除了照顾孩子，就是催我洗澡，说是多洗澡伤口好得快。不洗澡也不行，身上那汗出得太可怕了。 第二天夜里开始堵奶管子，让小家伙多吸。护士听说我开奶了，直接从冰箱拎出来四五瓶矿泉水，跟我说，多喝水，下奶。我可真是敬业的奶牛，喝的是凉水，产的是母乳。为了防止我乳腺管不通，她们还整了一出幺蛾子，给我一个冰袋一个热毛巾，叫我给孩子喂饭前用热毛巾敷，喂完了用冰袋子敷。整了一出冰火二重天出来。不过，还好吧，想当初生老大，奶管子堵得不行，老外又没什么催乳师，直接上几个大气压的吸奶器，插上电源猛吸…… 住院真幸福啊，特别是老公帮我申请了病房的wifi之后，每天就是刷朋友圈晒小宝，吃吃睡睡……真的都不想回家了！ 不过回家之后又过了两三天，公婆援军驾到，有人给做饭还有人陪老大玩耍，我就带小的，吃吃睡睡玩玩地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产假。 |
